“小子,这么快就挑单帮了?”
杨百顺倒也认识老吕,如实说:
“还不到时候,俺爹到镇上给驴看病去了。”
指着豆腐车:
“大爷,您今天买些啥?”
老吕不说买豆腐的事,问:
“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吗?过去跟你一块儿念私塾,他干啥呢?”
杨百顺:
“到城里上学去了。”
老吕:
“同是兄弟,为啥他去上学,你在这里卖豆腐?”
杨百顺还是年龄小,便将家里上学抓阄的事,一五一十给老吕说了。没想到老吕听后,“扑哧”笑了,放下一盆胶,指着杨百顺:
“要不说你在这儿卖豆腐,原来你小子脑子不够使。”
杨百顺听出话头中有别的意思,便问:
“大爷,你听到些啥?”
老吕看看左右无人,便将卖豆腐的老杨和赶大车的老马共同商议的抓阄的内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杨百顺。杨百顺一直认为自己运气不好,一个阄抓错了,要做一辈子豆腐。原来老杨、老马和兄弟杨百利共同做了手脚,两个阄上写的都是“不上”;杨百利让杨百顺先抓,杨百顺不管抓到哪一个,都是“不上”;剩下一个阄杨百利不抓,也就成了“上”。
皮匠老吕这么做,不是与卖豆腐的老杨过不去,而是与马家庄赶大车老马有过节。老吕家开个皮匠铺,除了熟皮,也做皮货,做些羊皮袄、羊皮裤、羊皮靴,也用牛皮、驴皮和马皮,做些皮鞭、马鞍和牲口笼头等。说是与老马有过节,两人没打过,也没骂过,谁也没占过谁的便宜,仅仅因为,马家庄两千多口子人,两个人最有心眼,一个是赶大车的老马,一个便是皮匠老吕;两个人都有心眼,又谁都不服谁,便做下了对头。两人表面上仍以兄弟相称,老马也买老吕的皮鞭和牲口笼头,前年还买过他一件羊皮袄,老吕也贱价卖给他;但在背后,两人却相互拆台。老吕今天见到杨百顺,就顺便拆了老马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