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行内又留滞了半个多月,娉娉母亲才打从南昌回来。娉娉欢喜自不消说,又引着凤琴去拜见她的母亲。她母亲见了凤琴,宛然亲生一般,百般抚慰,并劝她说:“这番险难,很不用因此烦虑,万一生出病来,亏了身子,那反值多了。(预伏下文。)大凡一个人生在世上,没有个终身平平稳稳、不遇见这些拂逆境遇的。譬如我在幼年所经历的苦况,真是别人不能一日忍耐的,我却随遇而安,出生入死。
就如你这姐姐,在我当初的用心,总以为今生不得会面了,不料得一般也有今日的出头日子。你的年纪还轻,又有这贤父慈母为你的庇荫,你将来不愁没有好的结果。你不嫌我老迈顽固,你便叫我一声寄母,我们愈觉得亲热。特不知你意下如何?”凤琴大喜,随即向娉娉母亲的膝前深深磕下头去。娉娉的母亲坐受了半礼,立时将凤琴扶得起来。凤琴又同娉娉重新行了姊妹的礼。娉娉益发高兴,待凤琴真是情逾骨肉。
过不多几日,娉娉的母亲恐怕凤琴思家念切,不肯在九江多耽搁,立逼着梅礼将洋行里事务料理清楚。其时已属八月初十左右,趁着下水江轮,遄赴上海。船抵镇江以后,凤琴少不得便要在此处登岸。好搭沪宁火车,运往苏州。娉娉觉得身上穿着外国装束,行入内地很是碍人耳目,便在船上依然改了中国打扮。梅礼派遣身边两名亲信侍者,一路照应着两位小姐。并叮嘱娉娉:“一路上饮食饱暖,随时保重。我同岳母一准在上海丽德洋行里等候你们。”娉娉一一答应了。凤琴又坚欲请娉娉的母亲一同到苏,稍尽地主之谊。娉娉的母亲立意不肯,说:“娉儿此去,替我拜见伯母,请安问好。我这身体惮劳就逸,途间火车颠簸,不能忍耐,凤姑娘不要怪我,我也不到府上去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