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再坚持,笑了笑,去开水房倒水。保温杯是七年前林栩送她的那只,在韩国比赛时买的,杯口已经脱漆。
郑教授路过ICU,在林栩跟前停下:“你要谢谢你妈妈,当时病人心率没有了, ECOM不好上,你妈妈不同意放弃,亲自去找院长录免责视屏,如果再晚几分钟……”
“有意义么?”林栩忽然说。
郑教授没听清:“什么?”
“您觉得这样的抢救有意义吗?”
林栩盯住那颗插满管子的头颅:“不能动不能讲话,甚至连痛苦我爸都感觉不到,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小林。”郑教授愕然。
“对不起……我有点累。”林栩知道自己失态:“您别忘心里去。”
“你很难受吧。”
郑教授叹气:“像你们这样的情况,家属确实很煎熬,但最痛苦的还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他活着,你有爸爸,你妈妈有丈夫,最重要的是……家庭还有希望。你要相信奇迹会发生的。”
“奇迹……”
林栩没再说话。
短短六年,他的爸爸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健硕男人变成一张虚弱的废纸。
每来这里一回,那种刻入骨髓的绝望便更深一分,他也更恨自己一点。
他几乎不能够相信,爸爸还有睁开眼睛的那天。
茶水间妈妈在讲的电话,关于髋关节置换的手术费用,声音时远时近,像在水底罩了玻璃罩,他明明在听,却怎么也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