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海里逃出来,父亲从不多的盘缠钱中抠出一部分,找到一家小旅馆,要了一个房间。披着父亲西服的桃叶,一进房间,门还没有关上就将父亲紧紧地搂住。桃叶冰凉的身子在父亲怀里颤抖了好久。父亲将自己颤抖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桃叶的身子才开始变得温暖起来。慢慢地,父亲感到怀抱中僵硬的铁块由于发烫而变软了。桃叶的柔软更加衬托出父亲的强大。父亲将桃叶平放在床上,被大火映红的武汉三镇上空,荡漾起从骨髓中迸发出来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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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在宜昌滞留的三天里就感到身上时时有股奇痒。
如今高速公路已抵达茅坪镇对岸。茅坪镇一带地下深处的花岗岩已经被翻了出来,十几年后将要摩天矗立的三峡大坝,就建筑在这里。到那时,曾经在四十年代初,泊满从上海、南京和武汉撤进峡江的大小船只的江面,将不复存在。
父亲在宜昌花光身上所有的钱,才得以带着桃叶来到茅坪。这样他们就与屈祥遭遇了。
先是桃叶,发现屈祥站在江边的一条货船上,来不及对父亲说,就冲着屈祥叫起来。上船后,虽然屈祥从不正眼看桃叶,桃叶仍觉得那目光在自己身上不断抚摸打转。屈祥领水的这条船,装载了半船布匹。它上水走了几十里路后,又在庙河靠岸装上了半船军火。押船的军官只认枪杆不认人,屈祥和船主一齐说情也没有用处,最后屈祥只好让船主从自己的工钱里预支一部分,让父亲和桃叶买票坐客轮往上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