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摆设还嫌不够,他们还要看活动表演;所以另外有十几个节目,节目与节目之间,教堂里和大肉饼上奏起音乐,使席上的宾客除了眼睛有得看,耳朵还有得听:钟声大鸣;一个牧童吹小风笛,几个儿童唱一支歌;人们轮流听到大风琴,德国号,双簧管,唱圣诗,长笛台奏,由六弦琴伴奏的合唱,小鼓合奏,打猎的号角和猎大的嗥叫。然后一匹披暗红绸的马倒退进来,两个吹喇叭的“不用鞍子,背对背坐在马上”,前面有十六个穿长袍的骑士开路;随后出来一个半人半秃鹰式的怪物,骑在野猪身上驮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两支标枪和一个小盾牌;后面是一只人工做的小白鹿,披绸挂彩,角是黄金的,背上驮一个孩子,穿一件深红丝绒短褂,唱着歌,鹿唱着低音部分。一这些人物野兽都在桌子四周绕一个圈子。最后还有一个玩艺儿大受欢迎。先是一条龙在空中飞过,明晃晃的鳞甲把哥特式的高耸的天顶照得雪亮,接着飞出一只鹭和两只鹰;鹭马上被鹰啄落,有人捡来献给公爵。临了慕后号角齐鸣,幕自处,埃俄尔卡斯王那松出台念一封他妻子梅台的信,然后他斗牛,杀蛇,耕地,把妖怪的牙齿掇种,长出一批武装的人。宴会到这个阶段变得严肃了:那是一部骑士的传奇,《阿玛提斯》中的一幕,好象把堂·吉诃德做的一个梦实地表演。厅上出现一个巨人,穿一件绿绸袍子,缠着头巾,手执长枪,牵一只披绸挂彩的象,象背上放二座宫堡,宫堡里面有一个修女打扮的妇人,象征“圣洁的教会”;她停下来通名报姓,号召在场的人参加十字军。于是金羊毛骑士带着几个侍从宫出来;他颈间挂一根镶嵌宝石的金项链,手里拿一只活的山鸡。勃艮第公爵手按山鸡起誓,愿意帮基督教付伐土耳其人;所有的骑士都跟看他发愿,每人有一篇誓约,文字仿照西班牙的骑士小说《迎拉奥》的体裁: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山鸡之盟”〔一四五四〕。宴会用一个带有神秘色彩与道德意味的跳舞会结束。在音乐声中,在火把照耀之下,一位白衣大太肩上写着名字,叫做“上帝的恩宠”,向公爵朗诵一首八行诗,临走留下十二个妇女,代表十二美德:信仰,慈悲,正直,理性,节制,刚强,真实,慷慨,勤谨,希望,勇敢,每个女子由一位骑士陪随,骑士身穿暗红短褂,缎子的衣袖上绣着花,钉着主银首饰。十二个妇女和骑士跳舞,替比武的优胜者夏德莱公爵加冕,到清早三点,场上宣布有另一次比武的时候,舞会才结束。――节目太多了;感官和想象力为之麻木了;这些人对于娱乐只是贪嘴而不会辨别味道。这一阵热闹和许多古怪的玩艺儿给我们看到一个蠢笨的社会,一个北方民族,一种才成形而还粗野幼稚的文化。他们虽与梅提契同时,却缺少意大利人的高雅大方的趣味。但两个民族的风俗与想象力,实质上并无分别;象佛罗伦萨狂欢节上的车马和豪华的场面一样,中世纪的哲学,历史,传说,在这里都成为具体的东西;抽象的教训化为生动的形象、美德变做有血有肉的女人。结果就有人想把这种种东西画成图画,做成雕塑:而且所有宴会中的装饰已经是浮雕和绘画了。象征的时代让位给形象的时代:人的精神不再满足于经院派的空洞的概念,要观赏主动的形体了;人的思想也需要借艺术品来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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