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连忙摆手说:“干得也不少,干得也不少。”
这样的寒暄发生了四五次,可见我沉默的父亲平时是怎么跟乡亲们夸我的。但如果他知道我撞见女友劈腿,随后因心不在焉而被公司辞退,生活崩溃,回来之前退掉租房,并且删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不知是否还会保持这份骄傲。
现在,面对这些粗粝的面孔,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每张脸都记得—我是在他们的笑声、吼声、骂声和窃窃私语声中长大的,但现在都叫不出名字,像是一面被时光磨过的玻璃挡在了我们中间。我只能对每一个人笑笑点头。
父亲把我带回了家。记忆中的小平房已经消失了,一栋两层小楼立在我面前,但已经不新了,毕竟在风中挺立了几年,墙皮都有些剥落。楼房前是一块水泥平地,青灰色的,像倒映着此时黯淡的天空。这块平地用来晒稻谷和棉花,夏天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肯定会把饭桌搬出来,在渐晚的暮色中吃完晚饭。父亲照例会喝上二两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