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仅是这一点。读书的人往往会被引到一个思想与反映的世界中去的。甚至即使是一本关于实在事情的书,因为在亲眼目睹这些事情,或参加这些事情,以及从书上所看到这些事情之间是有所不同的,因为在书上所看到的时候,这些事情往往呈着一种容量的性质,而读者也变成了一个事外的旁观者。所以,最好的读书便是能引我们到这种冥想的境界去的,而不是一味堆砌事实的。在报纸上花去许多时间,我以为决不能算读书,因为一般的报纸读者大都主要在于要获得一些没有冥想价值的事实报道。
在我看来,关于读者之目的的最好的说法,便是一个宋朝的诗人黄山谷(苏东坡的朋友)所说过的话。他说:“士三日不读,则其言无味,其容可憎。”他的意思,当然是说读书可以使人可爱而有味,这便是读书的整个目的,也只有以这为目的的读书才能称为一种艺术。一个人读书并不是为了“增长学识”的,因为他如果一想起要增长学识,那么所有的读书的乐趣都完全失败了。这种人总是自己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读莎士比亚,我一定要读读索福格尔,我一定要读读爱利奥脱博士五车著作,这样我便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了。我可以确定这种人是决不会有学问的。他将自己勉强苦读一晚的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于是离开了,像从一个噩梦中醒来一样,除了他能向人说他曾“读”过哈姆雷特之外,并没有更大的好处。无论何人,凡带着一种勉强的感觉读书的,都不懂得读书的艺术。这样的例行公事式的读书与一个议员在作一次演讲之前大翻其记录与报告并无分别。这是在求取行事上的帮助,根本不是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