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和讷亲两个原以为乾隆读完奏折必定震骇大怒,硬着头皮等着他大发雷霆,听乾隆如此温言善语,向张鄂二人嘘寒问暖,不禁都是一怔。却听乾隆笑道:“这不值什么,明儿先叫人送些,叫御药房的人到你小药房里教着你的人制就是。”他偏身下炕,脸上若悲若喜,似笑不笑,在殿中徐徐踱步。良久,长叹一声说道:“看来,朕之德、朕之能远不及圣祖、世宗爷啊!”
四个大臣面面相觑,不知他所言何意。
“圣祖时内多忧乱,四境不宁;先帝也在青海、云贵兴兵平乱。”乾隆吁着气,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平三藩、征台湾、三次亲征准葛尔,那是以倾国之力支撑战事;年羹尧、岳钟麒兴兵二十万,江南六省舟车水陆运饷——怎么就没有发生腰截皇纲的呢?朕密运军饷,原为的不致使北方百姓因兴兵有所惊扰,想不到就双手奉送了‘一枝花’!”
这真是比狗血喷头大骂一顿还要令人难堪的责备,责备中不动声色带着刻毒凶狠的讥讽,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剜人的心。
四个大臣腾地都涨红了脸,再也坐不住。“啪啪”打了马蹄袖伏地跪下,不敢言语。
第十七回 君臣议政痛说往事 龙凤相爱对口吸痰
“这事和鄂尔泰、衡臣无关。你们起来。”乾隆苦笑了一下,“是朕德力不够,所以才有‘一枝花’这样的盗匪,流窜数省,不能缉拿到案。也是朕无用人之能,将大事托付一个不可靠的人!——像高恒,从接旨到石家庄,他竟走了十几天,这不是玩忽王命?他在折子里竟然说,是因为‘一枝花’欲报山东一箭之仇盯上了他。这是怕朕忘了他在山东的功劳!”乾隆越说越气,眼圈也变红了:“你们可以回去,问问你们叔祖辈,张廷玉、鄂尔泰当年跟着圣祖爷、先帝爷是怎么办差的!张廷玉像你们这样年纪时,一天睡不了两个时辰,鄂尔泰在云贵、在乌里雅苏台当将军都统时,一夜三次起来巡哨!你们如今有这个精神?只怕是雀儿牌斗得响,老黄狗养得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