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勘笑了,“行啊我觉得。”
“唔,你的普通话说得较为标准,几乎没有口音,南方人排除;短短几句话里你就用了两个倒装,这种语法结构在山东最常见;刚才你打招呼的那个男子跟你年龄差不多,而且大多数姓康的人都会有‘康师傅’这个外号,你却叫他‘康老师’,基本可以确定济南或周边地区;还有‘博’这个音应该是阳平,你却发成了上声,所以童年应该是在临沂度过的。”
“哇,也太厉害了。”李勘嘴上夸着,心里却有不详的预感。
“没什么。母语对人的影响无处不在,满语日语里几乎没有/r/,他们就很难发卷舌音;中国人和埃塞人习惯元音乘辅音的发音方法,一个爱发/miliki/,一个会说miuk;粤语中……”
“你说得有道理,可这都是大方言,你怎么……”
“我能做到的不只这些呢,”陈青曼交叉双臂,趴在桌子上激动地说,“我还能从发音器官的磨损程度看出你的年龄是二十五年零七个月,从尾音的轻重得知你两岁那年就学过法语……”
“够了!你是我妈妈的学生吧!”
陈青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是在读语言学的博士,可没那么幸运能当林教授的学生。但我硕士毕业论文写的是儿童语言习得,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勘当然懂。和很多语言学家一样,他的母亲从小就拿他当实验对象。从出生开始,他的每一句话都被母亲拿无处不在的麦克风记录,编成一个详尽的语料库上传到了CHILDES官网,成了全世界语言学家共同的财富。除此之外,母亲还拿他写了三本专著、十几篇论文,获得了两个博士学位。他恨透这些了,高中毅然决然选了理科,又赴千里之外读了大学,如今作为工程师远赴非洲,没想到竟然还能遇见用过那个语料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