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晚饭吃了黑麦糊和马肉,和难友们聊了一会儿。
无论是皮埃尔还是他难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提他们在莫斯科看到的事,没有提法国人的粗暴态度,也没有提对他们宣布的枪决掉队者的命令:所有的人都似乎是在与不断恶化的处境抗争似的,显得特别兴奋和快活。他们回忆了个人的往事,谈了在行进中看到的可笑场面,而避开谈论当前的处境。
太阳早就落山了。明亮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起来;正在升起的满月的像火一样的红色光晕在天边铺散开来,于是一个巨大的红球在灰色的暮霭里惊人地摇晃着。四周变得明亮起来。黄昏已经结束,但是夜色还没有降临。皮埃尔站起身,离开自己的新难友们,穿过一堆堆篝火向大路的另外一边走去,有人告诉他,那里有被俘的士兵。他想和他们谈谈。在路上一个法国哨兵拦住了他,命令他回去。
皮埃尔折回来,但是没有回到篝火旁,没有回到难友们那里,而是走到卸下套的一辆板车旁边,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盘起腿,低下头,坐在板车车轮边冰冷的地上,他久久地、一动不动地坐着,想着心事。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没有人惊扰皮埃尔。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他低沉而善意的笑声是那么响亮,引得人们从四面八方惊奇地回过头来听这个奇怪的、显然是一个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