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程度上,或可以用“走向世界的新中国”来表述近代中国的一个主流趋向。此后中国与外部世界的关联呈现出日渐密切的趋势,很多内部的变化也体现在这一中外接触的发展进程之中。不过,中国人尝试“走向世界”,既有从被动转向主动的一面,也是一个充满屈辱和挫折感的进程。
由于近代多次中外交锋皆以中国失利告终,焦虑感和急迫感成为几代读书人持续的心态特征,逐渐形成“毕其功于一役”的观念,大家都想一次性地解决所有问题(最好还凌驾于欧美日本之上)。此意孙中山最乐道之,但类似观念却不仅见于孙氏这样的革命者。早在戊戌维新期间,张之洞论及动员地方资源办理学堂时就说,只要照他所说的做,“则万学可一朝而起”。[7]那种希望一举解决全部问题的心态,已经非常鲜明地体现出来了。
按梁启超对历史“革命性”的描述,即“革命前、革命中、革命后之史迹,皆最难律以常轨。结果与预定的计画相反者,往往而有”。[8]中国的近代,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许多洋溢着激情活力的面相,往往不能以常理度之,带有明显的“革命性”。一个与常理相悖的典型例子,即在精神物质两层面皆已确立菁英地位的既得利益阶层——通常最乐于维持现状而最不倾向变革的群体——之中,仍有不少人长期向往和憧憬着一个可以带来根本变化的革命,并不断倡导和鼓励着各式各样的革命。